65、死里逃生_倾城记 雨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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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5、死里逃生

  傅云琛一落地,就回头去接张崇岳。张崇岳几乎是跌落下来的,傅云琛抱住他在地上滚了一圈。傅云琛摸到手上一片血迹,他大惊失色,“张崇岳……你受伤了!”

  张崇岳小腿独子已被子弹击中,鲜血直流。

  “不要紧,快走!”张崇岳拖着残腿,忙催促傅云琛离开,“你先跑,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。”

  “废话真多!我背你。”傅云琛二话不说,把张崇岳扛了起来。他本就单薄,张崇岳又比他沉不少,说实话,他背得颇为吃力。但现在的情境之下,傅云琛莫名有一股力气,他健步如飞,扛着张崇岳就往栈桥跑。

  日本杀手很快便追了上来,现在他们真是穷途末路,不得不活捉张崇岳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了!

  傅云琛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,张崇岳还不忘在他背上调侃,“我一直都说你要多吃点肉,你看现在都没力气跑了吧?”

  傅云琛气道,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有心思挖苦我!”

  张崇岳抱着傅云琛的脖子道,“我南征北战,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,今天竟然阴沟里翻船。你拼死来救我,就是死了也值了!”

  傅云琛压根不想理他胡言乱语了,眼看栈桥已到,这是他和张崇岳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地方。而后面追兵仍不放弃,傅云琛望着黑洞洞的海面,灵光一闪,问了一句,“张崇岳,你会憋气吗?”

  日本杀手顺着张崇岳滴下的血迹一路追到了栈桥。但这里只有一条栈桥,没有别的路,难道他们上天遁地,凭空消失了不成?

  松井一郎命人去扫视桥底,说不定他们正躲在下面。

  这情景,像足了十五年前,当时张崇岳也是被日本人搜寻逃难到此,被傅云琛相救。没想到时隔十五载,历史竟然重演。

  傅云琛和张崇岳正攀着桅杆的底部,潜伏在水下不敢冒头。

  傅云琛从小在海边长大水性极好,张崇岳则略逊一筹,傅云琛看他好像憋不住了,便用手捏开他的嘴唇,缓缓嘴对嘴地渡气给他。

  张崇岳的小腿伤口仍在渗血,那血漂浮到了水面上。

  日本杀手惊叫道,“这里,这里有血!”

  松井一郎大惊,忙过来看,却发现另一边飘起来一条被丢弃的烂猪头。

  松井一郎误以为那血迹是死猪的,便没有派人下去搜。可是他们仍围着栈桥不肯走,看样子誓要活捉张崇岳。傅云琛发觉张崇岳有些撑不住了,正想着要不要冲上去搏一搏,被擒住总比被憋死强啊。

  千钧一发之际,曹奎和何副官都带着人马举着火把赶了过来。所有日本杀手都被一网打尽,纷纷缴械投降。

  傅云琛松了一口气,这才拖着张崇岳一并浮出了水面。

  何副官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二人拉出来。张崇岳已经别过气去,不省人事了。

  傅云琛也元气大伤,耳朵轰轰作响,新鲜的空气瞬间涌进胸腔,他深吸一口气,缓解长时间憋气的窒息感。这时,傅云琛的耳畔传来何副官的声音:

  “将军,将军,你别吓唬我啊!”

  傅云琛忙推开何副官,俯身去查看张崇岳的情况。张崇岳呼吸微弱,脸上毫无血色,嘴唇乌青。傅云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,张崇岳长年待在北方,没多少机会下水,水性肯定不好。干嘛非要逞能跟他一块下水!这次在水中憋得时间太长,竟一时丧失意识了。

  傅云琛忙紧紧按压张崇岳的胸口,让他把胸腔内的水吐出来。夜风瑟瑟,吹得人傅身冰冷,傅云琛浑身湿透,衣服好像结了冰似的,把他整个人都冻住了。他手指冻得发白,渐渐麻木,可他却没有丝毫松懈,只顾着按压张崇岳的胸口。可是他按了半天,张崇岳还是没动静。

  傅云琛咬紧牙关,心越来越凉,不会的,张崇岳不会出事的。他赶紧掰开张崇岳的嘴唇做人工呼吸。张崇岳的嘴唇冰冷,没有一丝热度,傅云琛每对上去一次,张崇岳的嘴唇就热一点。

  何副官喜道,“动了动了!”

  功夫不负有心人,张崇岳终于胸口有了起伏,他身体条件反射似的一抖,吐出一大口水来。

  傅云琛心中大石骤然落地,他浑身力气都泻光了似的,整个人都瘫软在地,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苦笑。

  傅云琛兀自喃喃道,“……幸好……”

  “将军,将军。”何副官也松了口气,忙命人将张崇岳抬走,送回张公馆。

  傅云琛也跟着他们一道往外走去,他仍然十分紧张张崇岳,生怕他还有别的伤。一行人走出仓库集群的时候,郭昊天正带着人站在路的尽头看着他们。

  郭昊天面无表情,只说,“好好照顾张参谋,那些日本人我会处理的。”

  何副官眼神复杂地回答道,“是。”

  傅云琛好像没有看见郭昊天似的,正要掠过他走出去。郭昊天一把拽住傅云琛的胳膊,脸色阴沉道,“你到哪去?”

  傅云琛没有回答郭昊天的问题,他转过头来,轻轻地看了一眼郭昊天。接着,傅云琛轻而易举地甩开了他的手。

  郭昊天眼睁睁地看着傅云琛离他而去,随何副官一起上了车。他没有拦,他完全可以下令强行扣押傅云琛。

  但是他没有。

  因为傅云琛的眼神。

  是失望。

  陵城,张公馆。

  夜色深沉,张公馆灯火通明,里里外外被众多士兵围得水泄不通。

  张崇岳遇险,张家军高度戒备,生怕再出差池。

  张崇岳本人浑身高热不退,神志不清。虽然他小腿处的子弹已经被取出,但是伤口有些感染,引发了高烧。

  傅云琛担忧道,“医生,他的腿怎么样?”

  军医看了一眼傅云琛,又看了看何副官,何副官示意他可以说。军医这才道,“幸好子弹是伤到了皮肉,没有打中骨头。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。”“可他为什么不醒?”

  军医解释道,“伤口浸了海水,感染了细菌。加之,天气寒冷,有寒气入体。眼下将军正在发高烧,需要先消除炎症才行。先观察一晚再说,希望明天能退烧,不要发展成肺炎。”

  傅云琛望着床上被高烧折磨的张崇岳,心里十分自责。

  何副官反过来劝慰道,“傅先生,你刚才也受了风寒,稍微休息一下吧。”

  傅云琛摇了摇头,“我留在着他,心里还好受些。”

  这时,有卫兵敲门报告,“有秘书处的电话。”

  傅云琛和何副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,何副官便转身出去接电话。

  这时,仆人端来了一盆热烘烘的炭炉,放在了卧室的正中央。

  “现在将军不能再受寒,晚上得有人看着不让他着凉。”

  傅云琛眉头紧锁,郑重道,“你放心。”

  军医又交待了几句,见傅云琛脸色不好,又说,“我去后厨煎药,先给将军驱寒。你也喝一碗姜汤吧,不能含糊。一会让他们送过来。”

  待军医走后,傅云琛坐到床边,张崇岳嘴唇微张,眉头紧锁,口中发出不成形的呓语。傅云琛伸手摸了一下张崇岳的额头,果然烫得吓人。傅云琛随后用沾了水的湿毛巾替张崇岳拭去额角的冷汗。

  不一会,何副官表情沉重的回来了。

  “秘书处说要连夜审问松井一郎,通知我一同前去。”

  傅云琛沉思片刻,“松井一郎谋害张崇岳,罪不可赦。可是,日本人在中国犯案,日本大使馆会坐视不理吗?”

  何副官冷笑一声,“谋害政府官员是死罪。就算他是日本人,也难逃一劫。我已将此事汇报给总理办公室了。松井一郎就算不死,也是活罪难逃。”

  傅云琛心想,郭昊天这么急着审问松井一郎又让何副官前去,显然是要将此事全部让松井一郎承担责任,还得显出督理办公室的刚正不阿。现在中日关系紧张,只要日本领事馆发力,松井一郎不会被判罪,此事就会不了了之。

  何副官忽然问道,“傅先生,你的那块怀表怎么会落在松井一郎手上?”

  傅云琛别开脸,扯谎道,“那怀表已经丢了两天多了,我一直也没找到。兴许就是被松井一郎偷走了。”

  何副官纳闷道,“那……你今天怎么没有去鸿意楼?”

  傅云琛顿了一顿,含糊道,“我中午出了门之后,去赵老那坐了坐,忘记跟领班打招呼了。”

  何副官哦了一声,并没有起疑,他奇怪道,“今天发生的事都太巧合了。将军联系不上你,他担心你安危才会中了日本人的奸计。要不是你及时赶到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  傅云琛喃喃道,“如果我迟来一步,也许……”

  何副官望着床上还在昏睡的张崇岳,恨恨道,“哼!我要亲自问一问松井一郎,究竟是怎么一回事!竟然敢设计谋害将军,非抽筋扒皮不可!”

  傅云琛见他怒气冲冲,欲言又止,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
  何副官见他神情担忧,道,“傅先生,那将军就拜托你照顾了。要是他醒了能见着你,应该会恢复得更快。”

  傅云琛点了点头,“你先去吧。这里交给我。”

  何副官见傅云琛一心系在张崇岳身上,自觉张崇岳是因祸得福,好事将近,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,便带着人去市政兴师问罪了。

  傅云琛看似平静,其实内心无比焦灼。郭昊天没有趁机发动兵变,看来是忌惮张崇岳,不敢轻举妄动。

  此事从头到尾,郭昊天都没有插手。就算怀表一事能怀疑到曹奎,可是自己口说无凭,根本不足为信。郭昊天之所以能带人赶来收尾,也是张崇岳派人通知的。

  在外人看来,整件事只是日本人的单方面复仇,和郭昊天都没有关系。

  傅云琛是矛盾的,他既切齿郭昊天手段卑劣谋害张崇岳,又庆幸郭昊天可以撇清关系。

  小仆人捧了一筐炭进屋,报告道,“医生先生说,要保持屋内温暖。”

  接着,有小丫头端来一碗姜汤让傅云琛喝。傅云琛刚刚饮下,那小丫头问道,“傅先生饿不饿?”

  傅云琛没什么胃口,但是又想万一张崇岳醒了要吃东西的话……

  “你去擀点馄饨皮备着吧,将军是不是很爱吃?”

  小丫头猛点头,“你怎么知道呀,将军很爱吃的,他还要放葱花,辣椒油呢。”

  傅云琛心想也是,便吩咐小丫头去准备了,免得到时来不及。

  这一夜张公馆闹得是兵荒马乱,人仰马翻,这会终于得了片刻清净。傅云琛坐在张崇岳床边,他不敢去想郭昊天那边的反应。他一闭上眼睛,脑子里都是郭昊天看着自己的眼神——质疑、阴狠。那神情几乎和郭长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
  傅云琛不寒而栗,曾经在他面前悄悄啜泣的郭昊天是谁?这个站在他面前,高高在上,要吞噬一切的郭督理又是谁?

  人心莫测,他发现自己竟一点都不了解郭昊天。

  突然,傅云琛发觉脚边一痒,他低头一看,竟是一只黑猫正在蹭他。傅云琛瞧着这是个“熟面孔”,便弯腰将黑猫抱起来,惊奇道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  黑猫讨好似的咪呜叫了几声,傅云琛忙将它抱在怀中,轻声道,“你好好待着,别瞎闹。”

  黑猫很通灵性,听话地蜷成一团,好像黑煤球一样盘在傅云琛腿上一动不动。

  傅云琛顺了顺它的脊背,望着熟睡的张崇岳,在心里叹了口气。眼下想这些也没用,还是等张崇岳清醒了再作打算。

  这一夜,注定漫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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